11月10日,《北京日报》刊发新闻调查《北京废品定州变废为宝成“大生意”》,对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进行报道,现本报予以转发
图为循环经济示范园全貌。记者白永民、杨光伟摄
从几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到几十块钱一个的废旧轮胎,这些我们日常用来换零花钱的废品,在河北定州人梁全海眼里却是养家糊口的“大生意”。
“收购废旧塑料的活儿,我已经干了十年。我每天从北京回收一卡车废品,然后卖到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在那里,这些回收的塑料废品被加工成塑料颗粒,不仅变废为宝,而且一点污染也没有。”梁全海兴奋地对记者说。
为了一探究竟,记者跟随他来到了位于北京西南方向约200公里的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
“做废品生意的都愿意去北京”
踏进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的大门,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自东向西延伸,沿着4公里长的园区大道往里走,一排排整齐的标准化厂房次第呈现在面前。
蓝顶、白墙、规格统一的144座标准化厂房镶嵌在纵横交错的园区道路两旁。梁全海带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门面”房。
“北京的废品回收点主要分布在大兴、昌平等地,我主要从这些点回收电线、皮革、门帘、马桶垫、装修装饰材料等含有塑料的废品。”梁全海告诉记者,“北京离定州近,塑料废品干净、完整、品质好,定州很多做废品生意的都愿意去北京收购。”
“像梁全海这样的废品收购大户,每天要拉100多辆卡车的废旧塑料进入园区,除了北京的,还有津冀两地的,每天有3000吨左右入园。”负责园区运营的河北瀛源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范东亮告诉记者,这些废旧塑料进入园区后,首先要经过分拣,由分拣区的工人进行分拣归类。
园区的分拣区集中在园区厂房的最后几排。在分拣区,记者看到,工人们把卸下来的一车车废旧塑料分门别类,把它们“梳理”成堆,然后由园区车辆运送到不同的塑胶制品厂。
益达斯塑胶制品厂是园区里专门加工皮革的工厂,原料是从废旧沙发上拆解下来的各种皮革。一车车废旧皮革在这里“变身”塑料颗粒,最终成为市场上做雨鞋、雨衣的原材料。
1996年就开始从事废旧塑料加工的王耀辉是这个工厂的厂长,也是这个行业的行家里手。他说,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是北方最大的废品集散地,园区目前入驻的像他这样的加工厂商有140家左右,粗略估算,目前入园的废旧塑料90%以上来自北京,有2700多吨。
除了“小个儿”的废旧塑料,园区内废旧轮胎加工厂区整齐码放着“大块头”的废旧轮胎,它们是由散户从京津冀及周边城市收购,然后卖到河北增利橡胶科技有限公司的。
据介绍,目前园区只有一家废旧轮胎加工企业,每个月有2500吨废旧轮胎运往厂区进行处理。公司副总经理刘晶介绍,“公司收购的轮胎,六成以上,也就是说有1500吨来自北京。”他说,北京每年产生的废旧轮胎除了进入我们的加工厂,剩下的基本由唐山的一家加工厂处理。变废为宝过程实现“零污染”
走进河北增利橡胶科技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传送带上的一个个大货车废旧轮胎。这边它们被机器大口大口“吃进去”,生产线的另一端,橡胶粉从机器里“吐出来”,工人们忙碌地进行装袋。如果没有刘晶的讲解,外行人几乎看不到废旧轮胎变废为宝的过程。
刘晶介绍,眼前的生产线为胶粉常温破碎生产线,由口圈机、破碎机、破胶机、破胶机辅机和磁选机等几个部分组成,生产线“吃进去”轮胎之后首先由口圈机分离出口圈,然后整个轮胎进入破碎机被连续粉碎,再经由破胶机及辅机筛分成胶粉,其中,轮胎中的废钢丝被磁选机“吸”出来。
“废旧轮胎可以百分之百地被利用,分离出口圈、钢丝和胶粉三种可利用的产品。胶粉根据研磨的粗细不同,用作不同的原料,比较粗的用于改性沥青的原料,较细的用于防水卷材。”刘晶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吨废旧轮胎收购价为570元左右,加工出来的口圈、钢丝和胶粉的价值可达到1600元左右。
“目前公司正在生产的1000吨胶粉大部分出售给河北交科集团,用于曲港高速公路的改性沥青原料,另一部分则销售至保定、武汉等地用作防水卷材原料。”刘晶说。
一吨废旧轮胎再加工,价值增加两倍多,废品在加工的过程中会不会污染环境?
“企业入驻园区,安装环保设备是一个前提。我们的生产车间配备了4套除尘设备,采用物理破碎及封闭作业的方式,整个过程没有化学反应,粉尘可集中回收。”刘晶的回答打消了记者心中的疑问,“目前行业内年处理废旧轮胎5000吨的企业,只需投入200万元就可以开工生产了,同样的生产能力,光这4套除尘设备我们就花了258万元。”
刘晶出示的最新一次第三方环境监测机构的数据显示,二氧化硫等全部排放指标为零,这意味着车间生产实现了“零污染”。
“不光是废旧轮胎加工企业环保要求高,我们这些小规模的废旧塑料加工厂,环保设施也不马虎。”在王耀辉的塑胶制品厂,他告诉记者,园区统一为入园废旧塑料加工企业在厂房出风口安装了旋风机设备,在废旧塑料加工过程中,主要的污染就是“棉絮”般的塑料粉尘。旋风机的作用是,把“棉絮”般的污染物收集到一个密封容器中,不再满天飞。
与王耀辉的厂房一样,记者注意到,粉尘处理装置是园区内废旧塑料加工的“标配”。范东亮告诉记者,在处理粉尘的同时,园区内所有的污水也做了集中处理,目前园区建设的污水处理厂日处理能力达1万吨,经过3到4次电解净化,园区可实现工业用水“自给自足”。2015年、2016年,该园区连续两年被列为河北省清洁生产试点园区。
京企入园让循环利用更干净
9月底,园区迎来了两家京津企业,北京环卫集团、天津壹鸣公司分别与河北瀛源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其中,北京环卫集团下属的北京城市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有限公司入驻的项目,让园区格外期待。
范东亮介绍,目前园区的循环经济项目主要是废旧塑料和废旧轮胎加工,加工程度处于初级层次,加工类型也比较单一。根据规划,未来园区将重点发展橡塑回收加工、精深再制造、废旧机械电子拆解精深加工、报废汽车拆解再制造、物流运输与仓储、节能环保新能源六大产业。
“北京城市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有限公司在循环经济示范园区建设规划占地1000亩的产业园,重点发展汽车拆解、再生资源高值化利用、危废综合处置等循环经济项目。”范东亮说,这些项目疏解转移到园区后,将使园区的产业链更加完善,促进园区循环经济产业发展走向高端。
记者注意到,北京城市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有限公司计划入驻的项目中,有200亩用于建设北京市危险废弃物处置基地,这是园区规划里未曾提到的产业形态。
“危废综合处置项目在循环经济产业园中起到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北京城市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长黎章成告诉记者,循环再利用过程中,垃圾发电产生的飞灰、废旧汽车拆解产生的机油等不能再加工利用,这些“垃圾中的垃圾”只有通过危废处置中心进一步处理,才能将其对环境的影响降到最小。
倒逼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定州市逐渐形成了废旧塑料回收加工产业,其中南辛兴村所在的周村镇及附近乡镇是这一产业的核心区,2014年开始建设的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就坐落于此。
“在没有循环产业园的时候,以前定州的废旧轮胎加工主要是小作坊生产,通过简单的切割机和‘小钢磨’,切碎、磨粉,噪音特别大,粉尘特别多,机器一开,遍地都是灰。”王耀辉在入驻循环产业园之前就是做废旧轮胎加工的,对小作坊生产印象深刻。
“过去干这一行,污染可谓‘上天入地’。”王耀辉解释说,以前村里废品加工都是小作坊生产,焚烧的烟尘上天,乱排的废水渗入地下,“别人来村,到村口闻闻味都不想进去。烧一锅开水,上面漂起一层白沫。”“现在完全变了样,垃圾清走了,宽阔的水泥路铺到了家门口,空气里的味儿也没有了,烧水再也没有白沫了。”谈到如今的变化,村民不约而同地说。
“群众眼中的变化,得益于定州对于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定州市委书记王东群介绍,定州传统废旧塑料回收真正的转机是赶上了京津冀协同发展这个大潮流,关停小作坊式的废旧塑料厂、解决环境污染问题是定州发展的必然之举。定州循环经济示范园就是这样一个平台,借助京津冀协同发展,承接京津企业外溢,倒逼传统的废旧塑料回收加工在转移中实现转型。“村子里做废旧轮胎加工的小作坊在高峰期有四五十家,大企业入驻园区不光是生产规模大、环保更好、效益更高,同时也让散乱污的小作坊快速倒闭。”刘晶告诉记者,这一领域过去的从业者如今要么入园做老板,要么进厂当工人。
南辛兴村村民梁孟亮就是由小作坊老板转型当工人的,目前在刘晶所在的企业上班。“转型之后心里更踏实了,不必担心自己家的小作坊什么时候因为污染问题被关。入厂上班后每天可挣200元左右,‘五险一金’齐全,还有正常的双休和假期。”梁孟亮说。
家乡的发展还吸引了大学生毕业之后返乡就业。29岁的南辛兴村人晋龙锋,2009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做测试工程师,全国各地跑。2013年,听闻家乡建起了循环经济产业园,他决定回到村里,目前在园区负责电力设计工作。“村庄现在越来越美丽,就业机会也多。园区正在发展,而且以后京津冀协同发展会更好,个人的发展空间也会更大。”晋龙锋说。
园区的发展也为当地居民提供了就业机会。“现在附近的居民从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到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能在园区的厂子里找一份工作干,每天的收入从60元到200元不等。”范东亮告诉记者,有了园区,他们就从打散工或者农民变成了收入稳定、技能逐渐娴熟的工人。
“园区将坚持产城融合,建设可容纳8万至10万人的宜居产业新城。2025年园区整体建成后,入驻企业可达千余家,带动周边30万人就业。到那时,园区年产值将达500亿元,可实现烟粉尘等污染物减排1600余吨,成为服务京津冀、辐射华北的再生资源产业承接地。”谈起未来,范东亮信心满满。